作者：丛青 唐越 周显峰 杜丽婧
俄乌战事进入第十八天，战火正在蔓延到乌克兰多地，越来越多的基础设施被摧毁。据公开渠道披露的信息，2018年至2021年大约30家中国企业投资乌克兰的能源、交通、粮食等领域，不完全统计已投资金额超过90亿美元，还有其他计划投资项目处在可研和谈判签约阶段。过去几年乌克兰重塑能源行业，中资企业利用多种形式参与乌克兰新能源和基础设施项目，例如EPC总包方式（部分采用EPC+延付担保模式），以中国能建、中国电建为代表；产品供货方式，以金风科技、东方日升为代表；PPP方式，以中铁国际集团和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组成的联合体投资的基辅地铁四号线项目为代表；投资并购方式，以龙源电力投资尤日内和南方风电项目为代表。
俄乌战事爆发凸显了中资企业海外投资项目购买政治风险保险的重要性。本文介绍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中信保”）的海外投资保险的主要特点。
什么是海外投资保险？
区别于商业风险保险，海外投资保险主要是为投资主体的海外投资活动提供政治风险保障，当因投资所在国发生征收、汇兑限制、战争及政治暴乱、政府违约等风险造成投资损失时，海外投资保险按保单约定进行赔偿。我国的海外投资保险由中信保独家经营，海外投资险是中信保为我国企业对外投资面临的政治风险提供风险保障的一种出口信用保险。
海外投资险承保什么风险？
中信保的海外投资险，承保风险包括基本政治保险和附加险，基本政治保险包括“汇兑限制、征收、战争及战乱”，附加险包括“东道国政府违约”以及股权保单下包含的“经营中断”。
“汇兑限制”包括汇出风险和兑换风险。汇出风险指禁止或限制被保险人或项目企业将已经兑换货币汇出东道国；汇兑风险指禁止或限制被保险人或项目企业将当地货币兑换成保单货币或任何可自由兑换的货币。需要注意的是，东道国外汇充足性并非可承保风险类型。
“征收”指东道国政府采用国有化、没收、征用或未经适当法律程序的方式和措施，剥夺了投资者对所投资项目的所有权和经营权，或剥夺了投资者对所投资项目资金或资产的使用权或控制权，且东道国政府对上述征收行为未给予及时、足额和有效的补偿。从保单本身的定义看，既包括了直接征收方式，也包括间接征收方式。根据我们以往处理海外投资险索赔项目的经验，在涉及征收的海外投资险索赔案例中，针对“间接征收”（包括蚕食性征收（Creeping Expropriation））的索赔往往会存在较大争议。
“战争及政治暴乱”，指东道国政府参与的任何战争或东道国内发生的革命、内战、叛乱、恐怖活动及政治暴乱，直接且决定性地造成投资者资产毁损或灭失，或由于战争原因导致项目无法正常经营，进而直接或决定性地导致项目企业不能偿还应还款，或项目永久无法经营。
“政府违约”指东道国政府或受政府控制的国有控股企业违反或不履行与项目公司就投资项目签署的有关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导致项目公司不能偿还应还款。根据不同行业，政府违约险的“约”体现为不同形式，例如，在电力行业中，此类协议通常包括购电协议、执行协议/特许权协议、燃料供应协议、燃料运输协议等。根据我们以往项目经验，也有通过承保政府主权担保函从而间接承保前述项目协议政府违约险的安排。
违约风险定损核赔的条件通常是：被保险人或项目公司已经获得法院或仲裁机构做出的对东道国政府不利的裁决，且裁决书中规定了具体赔偿金额；或者是被保险人或项目公司已与相关违约主体就政府违约的事实和赔偿金额达成了书面确认。
“经营中断”指由于本条款前述战争及政治暴乱造成投资项目资产毁损或灭失、或导致人员撤离，进而导致投资项目的建设及或经营的临时性中断。经营中断是股权投资保险项下的附加险。
海外投资保险产品
目前中信保海外投资保险产品有三种，即海外投资（股权）保险、海外投资（债权）保险（股东适用）、海外投资（债权保险）（金融机构适用）。
海外投资（股权）保险保单和（债权）保险单的相同点：保单有效期：1-20年；赔偿比例：最高不超过95%；项目企业股东对项目投入资金与项目总投资金额的比例不低于15%。
海外投资（股权）保险单和（债权）保险保单的区别：最高保险金额：（股权）保险保单为股本投入+收益，可以只保股本投入；（债权）保险保单为贷款本金＋利息，可以只保本金，此外罚息并非承保范围。
根据我们的经验，同一项目的股权和债权部分不一定都选择海外投资险，投资人可以结合融资银行要求、项目特点和承保诉求，与中信保协商咨询设计适合项目的不同信保产品的组合，例如股权部分选择海外投资险，债权部分选择中长期出口买方信贷险。
审查投保申请的关注事项
我们曾经代理中信保审查多个中资企业的海外投资项目。根据我们的实践经验，中资企业若想成功获得中信保出具的海投险保单，除了受投资国别本身信用评级影响，企业应特别关注以下法律问题：
项目是否合规？
中信保对项目签发保单前按内部审核程序，需要外部律师对项目的合规性和直至未来融资关闭需要获得的东道国当地审批、登记和许可进行法律尽职调查。调查结果必须确认项目整体合规性，包括：项目已经合法立项、授予项目的程序合法、代表政府签约的主体得到了合法授权，所有截止尽职调查基准日必须获得的审批和证照已经获得并维持有效，项目实施所需要的尚未获得的审批和证照是否有合理的没有取得的理由，以及未来取得这些证照是否有法律障碍等。
项目主要协议中权利义务分配是否合理？
作为法律尽职调查的一部分，中信保需要外部律师对主要项目协议，如PPP合同或项目实施协议、购电合同、供煤协议、用地协议、并网协议、EPC合同等的框架和权利义务分配方式是否符合东道国类似项目惯例，对类似项目可能发生的重大违约是否规定了合理的违约救济措施、有无重大遗漏发表意见。
主权担保措施是否到位？
作为风险管控措施，中信保高度重视东道国政府是否对当地合同方在主要项目协议项下的支付义务提供主权担保（在有限情形下中信保也可以接受类主权实体提供的担保）。在有些项目中囿于东道国的法律制度限制或投融资结构的限制，东道国政府可能无法或不愿提供担保。因此，投资方需要在律师的协助下对主权担保的可能性、替代担保方案的可行性进行调查和论证，在此基础上与中信保进行充分沟通和协商。
根据我们经验，上述问题不仅影响可承保性，还会影响承保费率。
海外投资险的理赔
海外投资保险的理赔分为可能损失、索赔、定损核赔三个阶段。
可能损失阶段，在得知本保单列明的损失已经发生时，被保险人应于损失发生之日起30日内，按保险人规定的格式向保险人报送可能损失通知书。
索赔阶段，在提交可损通知后，被保险人应自保单所列损失之日起12个月内，向保险人提出索赔。超过上述期限，视为被保险人放弃在保单下的索赔权。
定损核赔阶段，首先区分损因是政治风险还是因为商业风险导致。其次核定损失金额。债权保单下，保险人的赔偿责任限于项目公司的应还账款。股权保单下，保险人的赔偿责任为投保的股本金额或股本加收益之和。最后保险人计算赔偿金额，赔偿金额=(损失金额- 应扣除金额)*赔偿比例，保单约定的赔偿比例通常不超过95%。
战乱引起的索赔案例1
某中资集团在东南亚某国投资兴建的大型水电站，2007年开工建设，2010年项目建成开始运营。2011年当地叛乱武装与政府军交火，叛乱武装占领该项目，该项目陷入长期停产，中资集团紧急撤离。项目公司已经丧失售电收入，无法按时偿还贷款本息。
中信保为该项目出具了海外投资（债权）保险单，中资集团向中信保申请索赔。中信保详尽核查该项目由于战争风险导致的损失，在难以实地勘查的情况下聘请外部独立评估机构就项目资金投入及运营收益进行核算，为案件理赔提供佐证，中信保赔付3000万美元，及时有效弥补投资者损失。此后在中信保理赔资金的支持下，在项目所在地的局势平稳后，该电站与2013年4月恢复发电。
我们会持续关注乌克兰的局势变化，及时为中资企业提供进一步的建议。
[1] 信息来源中信保的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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